清晨推开窗时,风忽然换了脾气。不再是盛夏那种裹着热浪的扑脸,而是掠过手臂时,带了点若有似无的凉 —— 像冰汽水刚从冰箱里拿出来,瓶身凝的第一层薄露,碰一下,激灵得让人清醒。日历翻过最后一页夏,立秋就这样悄没声快来了。
总有人说,立秋是个 “骗人” 的节气。太阳还烈,蝉鸣未歇,柏油路晒得能煎鸡蛋,可你蹲在菜市场看会儿,会发现摊位角多了沾着泥的秋藕,老农的竹筐里躺着拳头大的脆梨,连空气里飘的桂花香,都比七月里多了点沉静的底气。这是秋天的性子:不慌不忙,像熬了半宿的汤,火慢慢退下去,滋味却一点点渗出来。
这时候,该有一杯红酒了。
不像盛夏喝冰啤酒要猛灌,也不似寒冬烫白酒要暖身,立秋的酒,得慢慢品。就像季节的转换从不是一刀切,酒液滑过喉咙的瞬间,也该带着点过渡的温柔。开瓶时 “啵” 的轻响,像给夏天画了个轻巧的句号;酒液倒进杯里,晃一晃,是深宝石红,边缘泛着点石榴的透亮,像把傍晚的霞光酿进了玻璃。
有人觉得 “立秋的第一杯” 是跟风,可仔细想想,我们总需要些细碎的仪式,来标记日子的不同。就像冬至要吃饺子,端午要系五彩绳,立秋的这杯酒,是给忙碌了一夏的自己递个信号:慢下来吧,该和季节好好对个话了。
展开剩余75%记得去年立秋在山里,朋友炖了锅山药排骨汤,灶上咕嘟着,我们坐在院角的老槐树下开红酒。那会儿天还亮着,阳光透过叶隙筛下来,在酒杯上跳着碎金似的光。酒是普通的波尔多,入口有黑樱桃的甜,咽下去,舌根却浮起点单宁的涩,像秋风扫过树梢,先软后凉,层次分明。朋友说:“你看这酒,多像立秋啊,甜里带点清苦,热里藏点凉。”
确实如此。夏天的味道是直白的:西瓜的甜,冰粉的凉,小龙虾的麻,像年轻人吵架,什么都摆在脸上。秋天却藏着心思:柿子要捂软了才甜,桂花要等露重了才香,就连这红酒,也得醒上十分钟,让果香从封闭的瓶底慢慢舒展,才够味。
独处时喝这杯酒,最是惬意。把藤椅搬到阳台,看云在天上慢慢飘。夏天的云是急吼吼的,堆得又高又厚,说变就变;秋天的云薄,像撕了块棉絮,慢悠悠地挪,能看半个钟头。酒在手里温着,杯壁凝着细细的水珠,喝一口,让酒液在嘴里打个转,先是红莓的鲜,接着是橡木桶带来的淡淡烟熏,最后落在舌尖,是点若有似无的香料回甘。风从栏杆缝里钻进来,吹得窗帘边角轻轻晃,忽然就懂了古人说的 “清风不识字,何故乱翻书”—— 哪是风乱翻,是日子太静,连风都想凑个热闹。
若是三五好友小聚,这杯酒便成了话匣子的钥匙。夏天聚在烧烤摊,嗓门要盖过碳火的噼啪;立秋围坐在餐桌旁,灯光暖黄,菜是清蒸鲈鱼、板栗烧鸡,酒过三巡,话也慢下来。有人说上半年没完成的计划,有人讲孩子刚上幼儿园的趣事,酒液在杯里少了大半,杯底沉着点酒渍,像沉淀的心事。这时候的单宁不再涩,反而成了缓冲,让那些没说出口的话,都浸在酒里,慢慢化了。
家人围坐时,这杯酒又添了点烟火气。母亲端上刚蒸好的南瓜馒头,父亲剥着新上市的核桃,酒倒在小小的杯子里,不多,够抿两口。父亲总说红酒 “没劲儿”,却会在碰杯时先喝一口,咂咂嘴:“比白酒顺口。” 酒里的果香混着厨房飘来的米香,忽然觉得,所谓团圆,不过是有人陪你喝一杯不那么浓烈的酒,听你讲些不那么重要的事。
说到底,立秋的酒,喝的不是牌子,是心境。它不必太贵,不必太张扬,却得有足够的 “分寸感”—— 像秋天的温度,不冷不热;像秋夜的月光,不亮不暗;像杯里的酒,甜涩平衡,余味悠长。
就像最近喝到的拉图卡梅尔骑士干红,恰好长在了立秋的 “点” 上。来自波尔多右岸的酒庄,那里的土壤混着沙砾和黏土,葡萄藤在夏天晒足了太阳,到了秋天,糖分和单宁慢慢沉淀,酿出的酒总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醇厚。
开瓶时先闻到的是黑醋栗的鲜,混着点蓝莓的甜,像咬破刚摘的野果;醒开之后,雪松的清冽和一丝香草的暖慢慢浮上来,像走在秋日的森林里,脚下踩着落叶,鼻尖绕着松针香。入口时单宁很柔和,不像有些红酒那样 “扎口”,反而像秋风拂过草地,温柔地裹着舌尖;咽下去,余味里藏着点黑胡椒的微辛,像灶台上刚炒好的秋菜,带着点烟火的热乎气。
这样的酒,配立秋的山药炖排骨正好,果香能衬出肉的鲜;配清蒸大闸蟹也妙,单宁的涩能解蟹的腥;哪怕只是就着一盘盐烤花生,坐在阳台上看云,也能喝出几分 “偷得浮生半日闲” 的滋味。它不抢戏,却能把秋天的味道托得更足 —— 就像立秋这个节气,不争不抢,却悄悄把日子酿成了诗。
风又起了,吹得窗帘动了动。杯里的酒还剩小半,阳光斜斜地照进来,在酒液上投了道细长的光。忽然明白,所谓 “立秋的第一杯红酒”,从来不是为了赶时髦,而是借这杯酒,和夏天好好道别,和秋天轻轻问好。
就像拉图卡梅尔骑士干红在杯里摇晃的样子,既有夏日阳光晒透的甜,又有秋日清风带来的凉。举起杯时,不妨对自己说:这杯酒,敬过去的热烈,也敬将来的从容。
毕竟,最好的季节,才刚刚开始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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